“柔儿,如今只有你有资格去和亲,以解这燃眉之急……”
郑雅玟缓缓住了口,等待着沐云柔的下一步反应。
“哈哈哈哈哈哈哈……”
长公主的脾气一向喜怒无常,变幻莫测,此时她忽然笑了起来,笑得肩膀不住地发抖。
笑声回荡在清凉殿里,宛若鬼魅。
郑琼到底比郑予淮多活了近二十年,是只老狐狸,他的神色微变,隐隐感觉事情不会像自己儿子说的那样顺利。
“哐当!”
长公主忽的不笑了,下一秒她手中的茶盏被狠狠砸碎,碎片飞溅。
一颗瓷星子割破了她白皙的脸颊,仿佛画皮被针划开了一道血纹,一张完美的面具裂开了一道细痕……
更要命的是,长公主手里捏了一片尖锐锋利的碎瓷片,起身一步便逼至郑雅玟身前,瓷片抵在了她的脖颈间!
“姑母!”
“大大大……大胆!你竟敢……”
老太监被这一吓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,手指抖得如筛糠一般。
郑琼的手掌死死捏住了太师椅的扶手,好歹没有失态;
郑予淮的脸都白了,他立时便站了起来,眼睛紧紧盯着沐云柔:
“柔儿!你这是要做什么?!”
“柔儿……也是你配叫的吗?”
长公主回首邪佞一笑,指尖微微用力,瓷片陷入肌肤,“母后,您说呢?”
那碎瓷按在郑雅玟白腻的颈上,只要再稍稍用些力,血管便会破裂,鲜血就会哗啦啦地流出来。
郑雅玟的脸色已经变了,呼吸有些发抖。她又气又怕,可那要命的玩意儿就抵在她的颈上,她一句重话都不敢说。
谁不知道沐云柔是个死疯子?
跟一个疯子讲道理、说利弊,有屁用?谁知道她下一步会怎么做?
若是一句话惹得她不开心,天知道她会不会就这样不管不顾、孤注一掷地要了自己的命!
“别……别这样……柔儿,有话你好好说,凡事咱们都好商量……”
郑雅玟的声音也在发抖,她已经来不及思索如何套出沐云柔手上的兵符了,只想赶快从她手中逃出命来!
“本宫寻思着,浮玉还没沦落到要靠嫁公主来维持吧?”
长公主天真无邪地歪着脑袋,仿佛那个动辄要人性命的女魔头跟她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似的,她只是个人畜无害的无辜少女。
“再者,有郑家二位将军忠勇善战,他们二人率领龙骁军,定能击退赤柔的大军,何须派公主和亲?母后,您说是不是?”
沐云柔心里清楚得跟明镜似的。
郑家通敌叛国不是一天两天,派他们去跟赤柔作战,正好狗咬狗一嘴毛。
就算双方打不起来,为了配合郑家夺取浮玉的计划,赤柔也必定会佯装落败退回国内……要知道,在浮玉,打了败仗是要挨批斗的。
她并不指望此举能够趁机削弱郑家龙骁军的实力,但出征边疆,如何都要耗时几个月。
郑家父子不在京都的几个月,足够她做很多事了。
盘算至此,长公主突然意识到,自己依然算漏了一种可能性。
那就是,郑家带着龙骁军到了边境,孤注一掷地联合赤柔的数十万军队直接杀回来,武装占领浮玉……
到那时,就算她手里握着郑雅玟,握着郑家的家眷老小,她是能威胁郑琼和郑予淮,可这一手难道还能威胁赤柔,逼他们退兵,放弃夺取浮玉?
真到了那个时候,定然是大厦将倾,独木难支。
要是真的开了战,她的倚仗,只有手中的十五万白虎军。
长公主的眸色暗了暗,嘴唇抿了起来。
“你……你说得对。”
郑雅玟艰难地咽了口唾沫,慢慢转头望着沐云柔,“柔儿……”
长公主回过神来,手里依旧捏着那要命的玩意儿巍然不动,声音清冷地仿佛凝结着霜雪:
“母后,咱们风平浪静地过日子,不成么?你看,你若是惹了我,咱们谁都讨不着好,不是么?”
“至于我的婚事,就不劳你操心了。我会自己选驸马的,听清楚了吗?”
她没问她好不好,而是直接问她听没听清楚。
“好、好好……”
郑雅玟哆哆嗦嗦地连声称好。
“殿下,殿下……”老太监瑟瑟发抖地从旁轻轻拽了拽沐云柔的衣袖,“使不得,使不得啊……”
“滚开!”
沐云柔一声厉喝,他又吓得倒退两步,一屁股坐在了地上,浑身抖个不停。
长公主身经百战,身上似乎自带一股子戾气,一个眼神扫过来就叫人胆战心惊。沙场之上,敌将尚且胆寒,更何况一个太监?
郑予淮愣愣地站在殿里,嘴唇微张,眼中闪过一丝茫然——因为事情的发展已经全然超出了他的预想。
他不明白,为什么上午还对他娇羞温柔的沐云柔,午后却突然换上了一副凶神恶煞的面孔。
他还没来得及说出那句——“如果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,微臣如何有脸苟活于世!”,她便砸了茶盏,逼至姑母身前,用瓷片抵住了她的脖子!
不可能!这一定是有哪里不对!
沐云柔这几年来一直倾心于他,简直就是翘首以盼地期望着嫁进龙骁将军府,她怎么敢这样对待他的姑母!
“柔……公主!”
郑予淮终于从这场闹剧中反应过来,朗声说道,“公主莫非是听信了奸邪小人的谗言——”
他住了嘴,因为他的眼神撞进了长公主的眸子,顿觉冰冷刺骨,狠戾逼人。
就好像,背负着血海深仇、刚从地狱归来一般……
见他愣住,沐云柔脸上竟绽放出纯净的笑容来,连那双冰冷无情的眸子都弯了起来:
“少将军,听见娘娘说什么了吗?还不快准备出征?”
郑予淮握紧了拳头,脸色一变再变。
如此看来,沐云柔是绝不可能把虎符交给他了!
让他们郑家去打赤柔,岂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?!就算他们有心避战,那监军太监可是沈夜的人!这一关如何能过?
可眼下郑雅玟的命就捏在她手里,他是进退两难!
原本他是要套出沐云柔手中的虎符,再联合赤柔的军队全歼白虎军!
只要除掉了长公主手里的这支强军,浮玉国内除了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麒麟玄甲军,便只有郑家的龙骁军了!
朝廷的军队不堪一击,到那时,拿下浮玉易如反掌!
可他的计策尚未展开,就被长公主扼杀在了萌芽里。
沐云柔气定神闲地挑起了眉毛,唇角轻轻勾起,似乎正在嘲讽他的愚蠢。
有那么一瞬间,郑予淮觉得自己被耍了。
他从十七岁起,就在军中常伴长公主左右,好不容易才取得了她的信任和倾心……
可眼前的这一幕,仿佛长公主一边敲着他的脑袋一边告诉他:“郑予淮,别做梦了,该起床打仗了!”
“回公主,出兵乃是大事,须请示陛下决断!”郑予淮稳了稳心神,抱拳道,“还是等明日早朝,再行商议!”
“是啊,淮儿说的有理啊!”郑琼也站了起来,冲长公主一抱拳,“一切有陛下做主,殿下何苦行此大逆不道之事!”
请示陛下决断?一切有陛下做主?
沐云柔实在没忍住,差点就给气笑了。
好你个郑予淮,真当本宫是傻子吗?
桓帝驾崩后,继位的幼帝乃是郑雅玟八岁的儿子沐云湛。
八岁孩童,如何治天下?
等到明天让小皇帝决断,不就等于让垂帘听政的太后郑雅玟决断?
绕了这么一圈,最后不还是你郑家说了算?!
还等明日早朝?明日郑雅玟的命哪里还能捏在她手里?
现在才是所谓的机不可失,时不再来!
所以,长公主精致的脸上明明白白写着一句话:
郑予淮,你糊弄鬼呢?!
一时间,二人不发一语,眼神却对峙起来,谁都不肯让步。
正当此时,清凉殿外突然响起太监尖细嘹亮的声音:“皇上驾到!”
郑予淮和郑琼立刻转身到门口半跪行礼。
郑雅玟也要起身,无奈被那瓷片抵着脖子,只得乖乖坐下。
沐云柔才懒得去瞧那个唯唯诺诺的小皇帝。
倒是小皇帝见了她,还得规规矩矩称一声“长姐”。
在长公主心里,皇位应该是自己的弟弟沐云澈的。只是沐云澈已沉睡了近一年,一点苏醒的迹象都没有。
请了所有太医,重金遍邀天下医者,京都至今还贴着皇榜……都没能让三殿下睁开眼睛。
长公主是有心却无力。
沐云柔轻轻叹了口气,手里捏着瓷片悠哉悠哉地刮了刮郑雅玟的下颚,后者被这一举动吓得屏住了呼吸,一动也不敢动:
“母后,我说过什么?你看,咱们谁都讨不着好吧……”
沐云柔的轻声细语还未讲完,就被一道低沉浑厚、隐含怒气的男声打断了:
“朕今日倒要看看,是哪个如此胆大妄为,竟敢叫朕的摇光公主去远嫁和亲!”
“当啷!”
长公主手里的瓷片落了地。
她不可置信地回过头,望着清凉殿门口那个明黄的人影,脸颊上滑过两道清泪。
“父皇!”
声音嘶哑。因为嗓子发紧,沐云柔几乎发不出声来。
她的父皇竟然还活着!他本该在今年五月驾崩,可他现在还活着!
也就是说,小皇帝还没有即位,郑雅玟不是太后而是皇后!
来不及思考其中缘由,沐云柔的眼泪哗哗地往下淌,她再也顾不得身前的郑雅玟,回身便奔向桓帝,一头扑进了他怀里,脑袋埋在他胸前,哭得那叫一个肝肠寸断。
“父皇啊,我的父皇呀……”
好像一个受尽苦楚的孩子见着了给他撑腰的人,原本强撑着的意志力瞬间崩塌,只有痛哭才能发泄出心中的委屈。
郑雅玟慢慢站了起来,脸色苍白,拳头握紧,锐利的黄金甲套刺伤了她的掌心。
她的脖颈被割出了一道血痕。
郑雅玟的眼眸晦暗不明,雍容华贵的脸上闪过一丝极力隐忍的厌恶与怨恨。
这该死的小贱人,竟也学会恶人先告状那一套了?
差点被杀了的那个是她郑雅玟!这小贱人哭什么哭?
可她那一向英武睿智、精明强干的皇帝夫君,偏偏还就吃这一套!
“柔儿乖,莫害怕,只要有父皇在,谁都不能拿你怎么样……”
桓帝慈爱地抚摸着她的脊背,任由她的眼泪浸湿他身上华美的龙袍。
他嘴里哄着自己一向捧在手心的宝贝女儿,眼神却严厉地扫向地上的郑琼父子,以及虎口余生的郑雅玟。
“朕的柔儿功勋卓著,便是封王封侯也使得!你们却给她施压,逼她远嫁赤柔,究竟意欲何为?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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